姚谦
音乐制作人
Music Producer
游走于两岸音乐界
艺术不再只是单向的凝视,而是一场流动的对话,甚至是一场喧闹的盛宴。
休养了一段生息、回到人群,选择了人潮汹涌艺术聚集的香港。短短两天、适应着许久未与人交流应对的自己,很容易说着话就累了;但是在好的艺术作品面前,总让我又提起精神,千言万语、滔滔不绝地与同行朋友分享阅读。
三月的香港,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艺术的热度。巴塞尔艺术博览会(Art Basel Hong Kong)的回归,大馆当代美术馆的两位女性艺术家个展,以及香港艺术馆的塞尚与雷诺阿特展,构成了一个多声部的艺术场域。在这里,古典与现代、个人与群体、静观与互动,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振。而身处其中的我,既感受到久违的兴奋,也经历着某种认知的刷新——艺术不再只是单向的凝视,而是一场流动的对话,甚至是一场喧闹的盛宴。
踏入香港会展中心,巴塞尔艺术博览会的人潮几乎让人窒息。曾几何时,我会对这种拥挤感到不适,认为艺术应当是一种私密的、近乎宗教般的体验。但今年的巴塞尔让我意识到,艺术展览早已不再是贵族沙龙式的封闭空间,而更像一个巨大的市集——人们在此交换目光、意见,甚至误解。这种“众声喧哗”或许正是当代艺术的本质。尼古拉斯·伯瑞奥德(Nicolas Bourriaud)提出的“关系美学”在此得到印证:艺术的价值不再仅存于作品本身,而是由观众、空间、对话共同构成。巴塞尔不再是“艺术圣殿”,而是一个社交现场,甚至是一场大型的行为艺术——我们每个人都在参与其中。
与博览会的喧嚣相比,大馆当代美术馆的两个女性艺术家个展——艾莉西亚·夸德(Alicja Kwade)的《彼托邦》与胡晓媛的《异路》——呈现了物质与记忆的深刻辩证。夸德的装置作品《彼托邦》通过镜子、石块和金属的错置组合,构建了一个看似合理实则虚幻的物理空间。观众在作品中穿行时,不断被自己的倒影和扭曲的透视所干扰。胡晓媛一直是我喜欢的艺术家,她这次的《异路》则以纺织、绘画和现成物构建了一条记忆的通道。她用丝绸包裹碎石,用细线缠绕枯枝,将脆弱的材料转化为坚韧的存在。这种对物质转化的执着,既是对传统手工艺的致敬,也是对当代社会中记忆易逝性的抵抗。
如果说巴塞尔和大馆代表的是当代艺术的动静,那么香港艺术馆的“塞尚与雷诺阿展”则提供了一个回望的契机。展览并未停留在简单的杰作陈列,而是通过对比两位艺术家的风格演变,探讨印象派如何从“叛逆”成为“经典”。我看到流动的观众潮中的反应也折射出时代的变迁。老一辈观众在塞尚的《苹果》前纷纷赞叹,而年轻观众则更热衷于在雷诺阿的《稚子图》前自拍——对他们而言,这些画作不仅是艺术史坐标,更是社交媒体上的视觉符号。这是否意味着艺术的“灵光”正在消逝?或许恰恰相反:经典作品在新的语境下获得了新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