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大桥

天谛

立秋后，天上的云乱起来也多起来。清早驱车过长江隧桥去市区，驶上桥头，最惹眼的就是这一坨坨云，浓黑间杂淡灰，散乱分布，感觉有点压抑。

巧的是，刚好昨天半夜醒来，胡思乱想，鼓捣出一首诗来，叫作《读云》——屈从于谁/才把你读作云/读成絮/读成绸/读成魂魄不好么/从你变幻无常/从你行踪不定/从你阴冥阳明/从你承载不了重量/应该读成流/读成气/读成鬼/读成期待或回忆/读成情绪纷纭/或者干脆读作/水性杨花/六神无主/

自知这哪是诗？分明一堆情绪垃圾。

云朵由东南向西北游走，朝霞穿插其间，为其染上明而不透的光影。醒目的是一架架民航飞机早起劳动，有的围着大桥转悠，似在动态排队等待降落；有的急匆匆扑向机场，正在下降；有的刚起飞，慢慢昂扬机头，朝高处爬升，机身银白色、晶晶亮，炫耀的红色垂尾标志，大致能分辨出东航燕子、国航凤凰。成群白鸽在桥顶上方嬉闹，翻飞滑翔，灵动俏皮。天空蓝莹莹的，热闹又繁忙。

大桥蜿蜒如龙，向前向上伸展，竖琴状的斜拉索呈三角形，矗立于桥梁中间及两侧，有一种夹道欢迎的隆重感，驾车飞速穿越，心旌摇荡，产生出冯虚御风、羽化登仙的错觉。

长兴岛横亘于天水之间，弥望不断。只是大桥将其分隔成左右两段：左侧江南造船厂、中华造船厂历历在目，百米高的观景楼屹立其间；右侧振华港机基地吊臂高悬林立，厂房、民宅鳞次栉比。顺势看来，上海市民的生命之源青草沙水库赫然映入眼帘，淡青色的圣湖与淡黄色的长江有着明显的分界，绕湖的岸堤大道以及路灯隐隐约约，似有动感，点缀这幅水墨画。

睹景思人忆事：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我们开发区代表来长兴岛，与振华港机的创始人管彤贤先生洽谈合作事宜。年近六十的管先生介绍时激情满怀：我要以“振兴中华、为国争光”为己任，立志让小企业走向大世界！至今振华港机已经发展成为世界知名企业，产品占据全球港机市场近80%的份额。管先生坚守初心，努力奋斗创下辉煌，令人感慨万千……

参观江南造船厂时，印象最深的是055大驱南昌舰的炮管设置。它的导弹发射器呈正方形排列，共有112个发射孔。主炮每分钟单管发射40发导弹，近防炮则每秒能射出184发。南昌舰已经成为目前全球火力最强的战舰……

2007年冬季同学聚会，我们40名师生，站在还是毛坯的桥梁路面上，拉奏起手风琴，高唱《年轻的朋友来相会》，回顾前二十年，展望后二十年，歌声飞入云霄，豪情洋溢四方，热泪挥洒桥面上……

忘了是哪年，经过长兴岛，摆渡去横沙岛，寻找被我用斜刀划伤手的儿时玩伴，真人没找到，认了同名的小哥，大醉一场……

还有心心念念的青草沙水库，上海人民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2007年初夏观摩开工典礼……

往事闪回，浮想联翩，不觉行驶到大桥尽头。此刻，天空云彩豁亮许多，波澜壮阔的长江与生气勃勃的长兴岛相依相映，阳光下，天地大江组成宏大气象，映入眼帘，令人陶醉。

前方便是“南隧”——越江隧道了，巨蟒似的，幽幽九公里长。驶入的当口，脑际忽然冒出两句诗：暮色苍茫看劲松，乱云飞渡仍从容。

哦，须臾之间，昨夜的怅惘有所消散，气匀，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