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2日 星期六
双色人生 飞泉流玉山(纸本设色) 消失的春饼店 天空之镜“茶卡盐湖” “国考”小插曲 欲望如烟
第14版:夜光杯 2025-07-11

欲望如烟

龚建星

要把文章写得像样,广泛阅读和深度训练被认为是必由之路。

确实如此。然而总有例外,而且例外还不少。形成例外的一个重要因素,便是作者的灵性,或者才情,在写作中的权重,已经大到成了基本面。

我身边有几个手不释卷的饱学之士,或者朋友圈里微友经常晒出自己读过或在读的书籍,他们简直像极了一只蠹鱼,让人肃然起敬;再去看看极少接触文化和文学类书籍的理科生,很多时候他们写出的文章,主题清晰、观点鲜明、逻辑严密是肯定的,再添一句,文采斐然,也不过分。当然,那并不意味着是理科生的全体。两相比较,就相当尴尬了:把文章写得像样,就得广泛阅读和深度训练才行,被奉为至宝的写作原教旨主义,无法不令人怀疑。

我想,詹超音先生就是一个在不知不觉中捅了写作秘籍“马蜂窝”的作者。初识超音,我注意到那时他正经受着面部神经炎的困扰,便力劝他马上去专科医院就诊,他则表现得云淡风轻,无所谓。

与超音先生的首次相见不算太愉快。过后的一天,我突然想起去看看他的微信朋友圈,发现其发圈频率不高,但写的文字,虽然不像刻意创作,只是率性地撩上几笔,几百字而已,但是行文老到、语言干净、表达精练、便暗暗称奇口口声声“不懂文学”“不会写作”的“槛外人”,竟然还有这等功夫!于是,也不预先征求他的意见,从中选了一篇,径直在我供职的报纸上发表出来。或许,这是比较正规地第一次发表文章,我猜测他受了鼓舞,发圈频率节奏明显加快,只是一仍其旧地不投稿、不招呼;我呢,也是一以贯之地不通知、不预告,看中哪篇就用哪篇。我们这种奇特的编(编者)写(作者)关系,一直保持了很多年直至我离开编辑平台。

许多人也许不会相信,即使找遍全世界也少见。实际情况就是那样,我一点儿也没夸张。超音诚然有自己写作上的老师,我以为,他是汪曾祺的私淑弟子。汪曾祺是高邮人,詹超音也是高邮人。对乡贤的仰慕和崇拜,是每个有“同乡情结”的人的共同基因。同样是乡贤,超音先生不去瓣香王氏父子(王念孙、王引之,训诂学大宗师)而是承接汪曾祺的法乳,说明他骨子里信奉的是文学创作而不是学术研究。汪曾祺少小离家,詹超音生长于南汇,不过他们对于“故土”的热爱,高度一致。可以认为,高邮是超音先生的精神故乡,也是他的灵感源泉。

超音新书《烟火可亲》笔下的三个地方——高邮、北红、新场,是那么地日常而真切,充满烟火气,令人向往,读者完全不需要展开想象去把一幅幅画面拼接起来,而只需要耐心地一字一句地扫描入眼即可。

我知道我原先对他的种种猜测是多么地不靠谱,比如汪曾祺,或者梁实秋(他曾经向我提到过一次的名字),对他产生怎样的影响之类,压根儿就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关键、那么深远。对于一个懂得“你可以有很多很多的欲望,知道那其实是烟就行”的写作者来说,保留自己身上但不限于自己身上的最本质最本能的东西,才是一种美妙的归宿,不管是赢还是输,不管是学什么还是不学什么,不管是形而上还是形而下,不管是人生还是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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