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参议院选举在即石破茂政权背水一战

蔡亮

东京街头张贴各候选人海报 图IC

石破茂参加竞选活动为本党候选人拉票

日本第27届参议院选举3日发布公告，启动候选人报名受理，为期17天的竞选活动就此拉开序幕，投票日定在20日。对支持率持续低迷的石破茂政权而言，此次选举前景如何？请专家分析。 ——编者

蔡亮

上海国际问题研究院东北亚研究中心主任

日本是议会内阁制国家，包括首相在内的阁员基本都从众参两院议员中产生，国会议员选举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影响所及不但是候选人当选与否，更关乎政权的存续。对日本首相石破茂而言，20日即将举行的参议院选举就是一场政权能否存续的背水之战。

选举目标实现不易

日本国会由众参两院组成，众议院465席，参议院248席。从权重来看，众议院决定首相人选，通常由众议院议席过半的政党或政党联盟的领导者出任首相，因此重于参议院。但从稳定性而言恰好相反，众议员任期四年，但首相有权解散众议院，且多会选择时机提前解散众议院，导致众议员一届坐满四年反倒成了非常态。相比之下，参议员任期长达六年，每三年进行半数改选，只要不发生重大意外，就可以将任期坐满。

本轮是日本第27届参议院选举，共有520多名候选人角逐125个议席，石破将自公联盟维持过半议席定为选举“胜负线”。目前自公联盟在参议院拥有141席，其中非改选为75席。这意味着在改选的66席中，自公联盟只要获得50席就能满足石破定下的目标。但对执政根基脆弱、支持率持续低迷的石破内阁而言，要实现这一目标却面临着高门槛。

实际上，稍早前结束的东京都议会选举已经验证了自公联盟的黯淡前景。此次选举被视为参议院选举的前哨站，结果在127个议席中自民党仅获得21席，甚至低于2017年曾创历史最低纪录的23席，公明党也从选前的23席掉至19席，双双遭遇历史性惨败。

日本共同社5日至6日进行的电话调查也显示自公联盟难有胜算：49.9%受访者表示自公联盟的参议院议席数“最好少于半数”，大幅高于回答希望“最好超过半数”的39.8%。在选区议席选举中，36.6%受访者支持在野党候选人，20.5%受访者支持执政联盟候选人。在比例代表选举中，更仅有18.2%受访者表示将投票给自民党。

执政联盟内忧外患

众所周知，自民党因深陷“黑金”丑闻，导致自公联盟在2024年众议院选举中惨败，仅获得未过半数的215席。有赖于在野党阵营力量涣散，石破茂才能在众议院第二轮首相指名投票中以相对多数获胜。虽然勉强保住了相位，但石破内阁始终处于悬崖边缘，信任危机、经济困境及美国压力等多重危机，持续冲击着本已脆弱的执政根基。

首先，朝小野大的困局导致石破施政受到多方掣肘，不得不向国民民主党、日本维新会等在野党伸出橄榄枝，以维持国会运作。然而这样一来，两党就以自民党“监督者”和“鞭策者”自居，督促石破处理“黑金”丑闻，或推动自公联盟支持两党在内政方面的各种诉求等，石破的施政主导权因而受到极大影响。

而正当石破在为如何重获国民信赖而绞尽脑汁之际，他又受到两轮重创。先是3月爆出石破涉嫌向新当选议员违规赠送“商品券”的政治丑闻，再是5月《周刊文春》杂志投下重磅炸弹，报道称石破担任众议员期间曾通过某地产公司长期以政治集资宴会券等形式敛财，金额超过3000万日元。连续两次重击再度点燃民众对政商勾结的怒火，不但加固了“自民党腐败成风”的负面标签，石破个人自诩的清廉形象也被弄得灰头土脸。内阁支持率一度跌至20.9%，创下执政以来最低纪录。

其次，经济层面的低增长、高通胀、高物价等问题始终困扰着石破内阁。近年日本股市虽然持续翻红，经济形势却不容乐观，如2024年实际GDP仅增长0.1%，实际工资连续两年下降。此外，大量原材料价格上涨导致日本深陷输入型通胀的困境，如2025年前6个月的核心通胀率维持在3%以上，5月更攀升至3.7%，创下2023年1月以来新高。面对物价飞涨叠加日元贬值，民众生活压力骤增，最关心的是物价补贴、消费税改革、米价调控等传统民生议题，但石破的对策似乎并未得到选民认可。如《产经新闻》评论称，石破对深受各界期待的削减消费税政策一直持否定态度，民众的关注点自然更倾向于自己的“菜篮子”而非他的“钱袋子”。

最后，美国的持续施压加剧石破内阁的负担。特朗普多次就美日贸易逆差问题发难，不但批评日本“被宠坏了”，还威胁8月1日起对日本加征25%关税。实际上，自4月开始日美已经进行了七轮贸易谈判，却始终因特朗普态度强硬，一边施压日本要敞开大米市场并多多进口美国汽车，一边不肯在汽车、钢铝等关税问题上稍作让步而无果而终。

石破或能惊险过关

日本《每日新闻》根据5日至6日进行的民调预测，自民党获得的议席将在32至46席，公明党为7至10席。按照这一预测，选举结果可能出现如下三种局面：

第一，自公联盟表现惨淡，仅获得低配议席数，距离50席的目标差距很大。这对石破而言显然是最严峻的结果，势必直接触发政权危机，日本政坛也会陷入新一轮震荡期。

第二，自公联盟表现超出预期，获得高配议席数，确保参议院多数，石破可以继续掌控“日本丸”。但由于自民党议席较选前有所缩水，党内斗争还会持续下去，对政权的稳定性势必造成一定冲击。

第三，自公联盟表现平平，获得中配议席数，两党合计接近50席。面对“双院瘫痪”的困局，朝野攻防会进一步激烈，石破只能加大力度拉拢在野党和无党派议员，从而导致执政根基愈加脆弱。

从目前日本的政治生态来看，最有可能的结果是第三种，即石破会惊险过关。首先，自民党内反对石破的力量固然不少，但面对内外困局，取代者接手的也只能是一个烂摊子，最终势必再度成为“短命首相”。而且自民党的形象已然处于悬崖边缘，争权夺利对党的形象只会雪上加霜。其次，在野党虽然力量增强不少，但因为来自左右不同阵营，理念南辕北辙，不可能联手对抗自公联盟。最后，日本视对美国贸易谈判为“国难”级别的危机，形成了需要政权保持稳定性与一致性的政治默契。

综上所述，此次参议院选举对石破政权而言固然是背水一战，但他未必就会丢掉首相位置。只是选举落幕后，各方政治力量势必为重新划分权力版图而展开更激烈的博弈，日本政治走向也会变得愈加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