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0日 星期四
红衣映波(中国画) 不离不休奋译笔 养老院的选择 葱姜蒜里的“哲学味” 爱犬黑虎的故事
第16版:金色池塘/晚晴风景 2025-07-09

爱犬黑虎的故事

□ 魏申喜

1969年,我作为上海知识青年,下放到江西省彭泽县黄岭公社。那年,老乡家母狗产了一窝狗崽。我用一斤白砂糖和一条肥皂换来了一只小黑狗。全身乌黑不夹一根杂毛。一奶同胞里数它霸占妈妈奶头时间最长,个头自然也最大。我把小黑抱回知青班,人见人爱。因它生性活泼好动,且一身黑毛,我们决定起名“黑虎”。

长成半大小子的黑虎很调皮,有时会把女知青的鞋子叼出来,害得她们好找。也会“狗拿耗子”到厨房、猪圈里捉老鼠。它很识人,看到熟人进门,又扑又跳显示亲热。若有陌生人进来,立马竖起双耳,眼露凶光,吓得人夺路而逃。

时间一晃,我到农村插队已三年。黑虎也长得威风凛凛。它有我半身高,毛色油光锃亮,两耳尖竖,目光炯炯,身段细长,腿上肌肉一块块。据老乡说,这是农场里的德国狼狗和村里的母狗交配后生下的,还有“贵族”基因呢。

黑虎忠心耿耿。我们下地劳动它跟到地头;谁在家当值烧饭,它守着大门口一步不离。当时农村生活很单调,每逢大队或邻村放电影,我们知青总会不顾路远天黑去看。这是黑虎最兴奋的时候,一会儿蹿向麦田,引得野鸡“咯咯”受惊飞起;一会儿又在人群里东绕西碰,我们只能小心行路唯恐踩到它。有一次到大队去看电影《地道战》。去时,我们随老乡走砂石路,半个小时就到了。看完电影已晚9点,不知谁说走田埂路近,没想到这让我们至今想起来还深深地后怕。

那晚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黢黑黢黑,伸手不见五指。两尺宽的田埂,我们六人只能排成一行走。大个子小杨打着手电开路,小王和三个姑娘居中,我断后。大家心中害怕,但谁也不敢作声。走啊走,快走出田埂时,说来也怪,我们唯一的手电筒灯光慢慢暗了下来。我们又急又怕,只能靠手电筒一点余光匆匆赶路。黑虎也不再蹿到前面了,紧紧地伴随着我们。

凭着依稀可辨的小土路,我们记得再走过一段小石桥就离我们村庄不远了。可又十多分钟过去,我们仍没走到小石桥。我担心地问小杨:“我们走错路了吧?不可能老半天还在原地兜圈啊。”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辨不清方向,加上精神高度紧张,很容易迷失方向原地打转,迷信说法是“鬼打墙”。这时,小杨的手电筒微弱的光扫向前方。我们定睛一看,吓得三魂七魄出窍!只见前方五六米处隆起一座土坟,坟顶上插着两米长的招魂幡在夜风中哗哗飘着。吓得我们毛骨悚然,姑娘们更是紧紧抱在一起浑身发抖。

突然,黑虎冲到我们前面,双耳直竖,双眸紧盯前方。说时迟,那时快,它“唰”地箭一样扑向前,只听到“嗷”的一声痛叫,有一个黑影逃命而去。从叫声和依稀的模样中,我感觉那似乎是一条野狗。黑虎撵走了那东西,立即傍守在我们身边寸步不离。屋漏偏逢连夜雨,只听“啊哟”一声惨叫,队伍中间的张姑娘崴了脚。她痛得要哭,又怕一哭更吓着大家。我果断对男生小王说,你背她走,我们必须尽快走出这倒霉的困境。我又拍了拍黑虎说:“黑虎啊,看来只有你能救我们出困境了。”黑虎好像听懂了我带着哭腔的话语。它昂起头看了看我,然后直奔向前。再走了一程,它竖起的尖耳终于听到了我们村庄的狗吠声。它熟悉这声音,兴奋得又蹦又跳。在它的引路下,我们走过了小石桥,找到了通向我们村的砂石路。

我们终于到家了。打开大门,点上煤油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你看我,我望你,苍白的脸上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我抱着黑虎一遍遍抚摸着它那被汗水沾湿的身子,感叹不已。我的朋友,黑虎!我们知青的护卫者,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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