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7月10日 星期四
我们的城市漫步
第15版:金色池塘 2025-07-09

我们的城市漫步

图 IC

编者按:

从早期的旅行打卡,到如今火出圈的城市漫步,Citywalk已成为新风尚,这不仅仅属于年轻人,老人也有同样精彩的城市漫步。在银发生活中,城市漫步不只是走路,也可以和老伙伴一起探寻记忆中的老建筑、每天去菜市场买菜感受烟火气、寻味老字号点心、找回邻里温情……他们说,城市漫步,可以重新发现城市的魅力,更是享受慢生活的途径。

与“故人”相遇

叶良骏

上海是个有故事的城市,大街小巷都被红色文化、江南文化、海派文化所浸润,散发出独特的魅力。

我常率学生漫步城市,每次都会看到不同的风景,还会与“故人”相遇。这些名家大师,因为工作学习,或在教科书上曾见过,与他们相遇,常有客从远方来的惊喜。那次漫步徐家汇,我们遇见了明代科学家徐光启,这位科学奇人静卧在光启公园,他引进红薯在这里试种,后扩大到全国,解决了粮食短缺的难题。他购入我国第一架望远镜,使我们可以探索星星的秘密……

不远处,是土山湾博物馆,我们与被誉为“国家之光,人类之瑞”的马相伯相遇。这里曾有若瑟院小学,他住在学校很多年。他创办复旦大学、震旦大学,就是从此地出发。我们问马老,今年“复旦”建校120周年,你回来了吗?我们“看”见他笑着点头。“若瑟院”现在是近在咫尺的光启小学,校内有徐光启铜像,栩栩如生。

徐家汇公园里有百代公司小楼。我们与人民音乐家聂耳相遇,他曾任“百代”音乐部主任,1935年4月15日他带着田汉作词的《义勇军进行曲》歌词去了日本。孩子们演过“聂耳”话剧,不约而同喊出了台词:“耳朵哥哥,你可要早点回来啊!”他再未回来,5月9日这首歌在百代小楼首次响起。我们“见到”灌首版唱片的司徒慧敏、郑君里、盛家伦、金山、袁牧之、顾梦鹤、施超,和他们一起唱响了这支震撼人心的歌!

再走远点,是爱棠新村13号,人民教育家陶行知的最后居住地。我们也演过“陶行知”,他的话又响了起来:“爱满天下!”1946年7月25日许多人来送他远行,我们和郭沫若、雷洁琼……一起向这位伟人致以崇高的敬礼!

上海的每个角落都留着前辈的履痕。漫步城市与“故人”相遇,感受他们的家国情怀,是没有围墙的思政课,也是重温历史、不断学习的好机会。

精髓在于逛

林岚

曾经,每天必着高跟鞋出入的我,对走路这件事是一直有些抗拒的。如今,脱下了高跟鞋,摆脱了上班、见客户、出席各种活动的限制,走路,特别是随心所欲地漫步街头,已不是畏途,而是满满的乐趣。

对于已经越过了知天命门槛的我来说,城市漫步的精髓在于“逛”,在于松弛,在于漫无目的。因为不急于抵达某处,也无意打卡某个网红景点,就更有心情也更有状态在街头做个放松的路人甲,对迎面而来的一景一物一人一事,全都目光新鲜,好奇心足够,欣赏感充分。

无论是在伊斯法罕三十三孔桥下“捡到”会说中文的伊朗小哥,相谈甚欢,以至被邀请去其家里做客;还是在埃里温人声鼎沸的步行街边,赫然撞见一家灯火通明人头攒动的上海潮流店名创优品;又或是在贝尔法斯特随手推开一扇酒吧的门,却不期而遇了泰坦尼克号姐妹船的复原船舱以及一屋子男人吃惊的注目;再或者从上海影城出来,晃荡在收纳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春岁月的新华路,猛然发现“外国弄堂”口那栋花园洋房已华丽转身成了沪上知名法国餐厅,而它的庭院里还曾回响过我和小伙伴们玩耍的脚步与笑声……

这期间的惊喜、莞尔、讶异和刹那的回忆全都拜一场场随心率意的街头漫步所赐。被漫步丈量过的街区,被目光仔细抚摸过的街景,才会在心里刻下最真实的烙印。于是,在熟悉的街头逛出了陌生,在陌生的城市逛出了亲切。

走累了,自然就要寻一家有眼缘的咖啡馆,点上一杯日晒豆子的手冲,配一小杯温热的牛奶,再点一份不太腻的甜点,在丝丝缕缕的苦涩与香浓的交织中安放一下心神,品一品刚刚一路逛过的时光,一场随性的城市漫步就有了一个完满的结尾。

漫步菜市场

小毛

退休前,我曾在淮海中路的妇女用品商店做过一阵子营业员。那时每天上下班,都漫步在中国最摩登的商业街之一,这条充满了历史韵味和现代气息的街道令人百逛不厌。

退休后,我的重点转移到日常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每天总得去农贸菜市场报个到,和鱼摊、肉摊、蔬菜摊打起了交道。

早晨的农贸市场是一片热闹之声,西北角的入口处有个卖熟羊肉的摊位,摊位前的空地上摆了两张八仙桌,每天早上都有老伯围桌而坐,喝着烧酒,撕扯着白切羊肉,有高谈阔论的,有轻声慢语的,嘈杂声中,生意一片红火。

往里走是鱼摊,鱼摊的姑娘已经认得我了,她的鱼每天从新安江水库进货,鱼鳞像碎银一样闪着光,吃起来没有一点泥土味。每次买好鱼,她便主动地刮鳞去腮,动作利落得很。

拐弯来到猪肉摊,我常买肉的摊主是一对安徽夫妻,男的负责进货和去饭店送货,女的招呼顾客。他们起早贪黑,勤劳热情,孩子今年已经考大学了。因为一直在他们那里买肉,女摊主已经很熟悉了,排骨给我挑夹花的,肉糜绞个两遍。我购猪蹄时,她会主动地点一下火,把皮上的毛处理干净。她的热情热心常常使我会不由自主地多买一点。

蔬菜摊最多了,排成了一长溜,有各种新鲜的叶子菜、豆类、瓜类。摊主吆喝之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都是老人和家庭主妇,挑拣、还价、闲聊,人头攒动,好一幅活生生的市井图。市场内还有五金配件摊、裁缝摊、馒头包子店、大饼油条摊、熟食店,真是应有尽有。

菜市场里的气味复杂得很,鱼腥、肉膻、菜土,还有炸油条的油烟,统统混在一起,竟也生出一种奇异的和谐。初来时觉得刺鼻,如今却觉得亲切了。

生活就是这样,从每天漫步商业街转到每天打卡菜市场了,充满着烟火气,如此真实又如此幸福。

愚园路情缘

丰丰

上海马路千百条,如果问我最喜欢行走在哪一条路上,我毫不犹豫地回答:愚园路。我从出生到搬离,在愚园路住了近半个世纪,我熟悉马路两边的行道树,这些树龄高达百岁的梧桐树盘根错节,它们是年轮,也是目睹愚园路变迁的见证人。我熟悉如今成为网红的老弄堂以及老建筑,这一条条弄堂里都曾留下过我们少年时代的足迹,相互串门的愉悦至今仍津津乐道……

人们常会用“乡情”来形容对出生地和成长地的依恋,这是生活的轨迹。而我对愚园路的“乡情”便是那割不断的人情,说得更具体一点,那些伴我从小到老的四方八邻、发小同学都深深地存放在心底,只要生命不止,我们都会寻找各种机会在愚园路会面,或许见面的理由只是借口,目的却是最真诚的牵挂。直到今天,我和另外两位发小每周二都约了一起去坐落在愚园路上的社区医院针灸推拿,雷打不动。有人说,你家附近不就是社区医院,何必舍近求远呢?他们不知道的是我们等的就是一周一次的交流。针灸推拿的时间有长有短,但治疗结束早的那位绝不会先走一步,然后三人行走在愚园路上,逛逛小店,看看新品,尝尝新出炉的烘焙。如今有许多邻居和发小都搬了家,但我们对愚园路的情结丝毫没有淡化,相互间的聚会大都会安排在愚园路上的餐厅酒店,去得最多的是“愚园路电台”。当我坐在这家由原来的邮局变身的咖啡店时,我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少女时代从邮局寄出的第一封信。那是给远去安徽插队的闺蜜的,而此刻她就坐在我的身边,满脸的安详……

今天的愚园路已是一条“网红”路了,但在我眼里,愚园路的网红除了时尚还有弄堂深处无处不在的情缘,我珍惜这样的人文情怀,它是我心灵的记录。

寻味老字号

贾珠桃

去年春节前,我在外滩附近订了民宿,邀老妈和三位表姐共度春节。除夕黄昏,我叫了一辆车到老半斋,我和二表姐三表姐沿着中山东一路步行前往。西侧是彩灯璀璨的万国建筑群,东侧是人流如织的滨江大道,我们一路赏景拍照,笑言这比坐车有趣。老半斋的年夜饭中规中矩,最好吃的是熟醉蟹。

初一中午,我带众人到百年苏州面馆裕兴记吃三虾面和秃黄油面。嫩嫩的虾肉、鲜香的虾籽、肥腴的秃黄油,拌以有嚼劲的苏式细面条,令人食指大动。晚上,到裕兴记隔壁的大壶春吃生煎。两家店堂都人声鼎沸,裕兴记门外,排队长龙有七八十米。在大壶春的收银台点餐付费,自助端上各色生煎(鲜肉、大虾鲜肉和蟹粉鲜肉)和千张包粉丝汤、咖喱牛肉粉丝汤。尝了几口,未及介绍大壶春如何久负盛名,二表姐发表感言:“没小杨生煎好吃。”我认为大壶春更美味。查了资料,大壶春是发面生煎,馅多汤少;小杨生煎是死面生煎。饱嗝连连的众人依旧一拨乘车一拨步行,去坐游船赏江景。初二中午,我们和弟弟一家在外滩小院相聚,共享精致的午宴。

算了一下,这次外滩漫步,加上我,平均年龄75.33岁。节奏舒缓,花费适中。最大的收获,是让老妈过了一个热闹的春节,是吃到了老字号的饭菜和点心。回家的路上,我有点感慨。有些寻常的老字号点心,如今变成了要特地寻觅的东西,比如乔家栅的糕饼、王家沙的冷面冷馄饨。有些二十年前还隐身于老弄堂或普通街角的上海点心,比如大饼羌饼、麻球糖糕咸豆浆、粢饭团粢饭糕、老虎脚爪宁波汤团本地汤团,如今,大概寻遍上海也很难找到了吧。即便有,也变身为冷冻的预制品,失去了热腾腾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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