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居日子

廖书兰

我的房子建造在深山里，简单地说，就是森林里有我的家。

一般晚上的应酬我大都婉拒，理由是我住在山上，要走一段羊肠小道，沿山坡可见几个不规则的洞口，听说是山猪拱的，因路灯不足，所以太阳下山前，我得赶回家。大部分朋友听后的反应是，“好哇！空气新鲜！与大自然为伴，天人合一，适合写作的好环境。”是的，最初我也以为是这样的，何况家处山顶，依山而建，背山面海，远眺山峦叠翠，内海远洋尽收眼底，家旁边有野生的沉香树、相思树、莲雾树、大树菠萝、荔枝树、龙眼树、木瓜树、香蕉树、杨桃树、五指毛桃、柠檬树、芒果树，甚或我在菜市场买的艾草叶、紫苏叶插入泥土里，约莫两三个星期后，即见郁郁葱葱的艾草海和随着清风摇曳、绿中带紫的紫苏叶，朋友送来石斛，我随地一插竟开满了石斛花。早晨起床开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深深地吸一口空气，夏季清晨蝉鸣和鸟声是天然闹钟。

不过山居生活的另一面是哀愁与不堪。冬日夜晚，我和朋友晚餐后回家，乘坐的出租车的司机在山脚停车，拒载我上山，理由是黑漆小径，不见路灯。我只好下车步行，半夜壮着胆子走，沿途担心突然出现的山猪、蛇。有一次回家正在开门锁，看见一只癞蛤蟆在墙角的大门前跳来跳去，似在找门进入，花园的杂草堆里还有一只半尺长的蜥蜴，鼓着腮帮子躲在刀豆叶下。以前听过，三只蚊子可以炒一碟菜，我当是笑话，现在我亲眼看见飞进我家的蚊子，体型巨大，似一只成年大黄蜂。卧室里经常出现一些奇形怪状的蚂蚁、昆虫，甚至半夜起床，看见枕头边停着不少长脚蚊子，难怪我的身上有好多红肿难消的包，害得我每个月都要用完一条止痒膏。花园的石桌和石凳，有一天竟然倒下了，说是野猪拱倒的，有只野公猪大约200斤重，经常带着妻妾儿女满山跑。

向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生活，但需与大自然的蛇虫鼠蚁共处，也算是“天人合一”的一种试探。红尘俗子入深山住上些时日，调养一下身心灵，是一种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