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缕葱香

程志忠

外花架上碧绿的小葱长势喜人，隔三差五，我会剪下筷子长的小葱，洗后晾干，切成葱花、葱段，分装保鲜袋入冰箱速冻。每日里烧菜和炖汤，放上一些葱花或葱段，葱香顿时弥漫开来，既添色彩又增食欲。

我对葱之好感，来自多方输入。早年在家附近餐馆吃阳春面、小馄饨，猪油加持的高汤里漂浮的葱花，相当勾魂。马路边小吃摊的油墩子、葱油饼里都有满满的葱香和回味。家里偶尔烧菜的父亲，烧的番茄肉丝土豆蛋花汤也蛮吊胃口。他把煸炒过的肉丝、土豆片、番茄放小锅炖熟，倒入加水调匀的蛋液。顿时蛋花浮起，放调料后接着放一把葱花，红白黄绿，色香味一起抵达。父亲烧的菜，别的菜销路有限，唯独这锅汤都会被消灭干净。

邻居外婆每天凌晨买菜，不仅买回一篮篮新鲜亮眼的荤素菜，还有一把把青翠欲滴的小葱。有次我好奇地问她，为啥侬买额菜和葱，都比别人来的新鲜好看？她笑着说，我5点前就挑蔬菜新鲜的摊头排队，价钿大也要买好的。蚕豆要买碧绿饱满的本地豆，莴笋要买粗壮匀称的圆叶莴笋。一分一摊的葱，要选购短小的米葱来得香……外婆如数家珍。她不光菜买得好，也烧得好。她拌黄瓜，将切好的葱花放热油里略煎出香味，然后将葱油浇入腌好挤干的黄瓜，加糖加醋拌合，瞬间黄瓜独特香味溢满灶间。她炒茭白肉丝，在油锅煸炒肉丝时放些葱花，然后倒入茭白丝煸炒加适量盐和水略烧，起锅时再放些葱花。两放葱花、香味倍增。有趣的是，她的五个外甥从不坐桌子吃饭，一一端着外婆分好的“盖浇饭”，倚立天井墙边吃饭，吃得津津有味。天井里饭菜的阵阵香味，夹着清新的葱香扑鼻而来。

小姨也是烧菜好手，她有两个与葱紧密相关的菜品让我记忆犹新。一个是葱油鸡，将两斤左右三黄鸡洗净，在加入酒、盐、姜片、葱团的沸水里煮10多分钟。鸡出水冷却后，切块装盆覆盖葱花，然后淋上微煎的葱油和鲜酱油。此时鸡嫩葱香、好看又爽口。另一个是葱花土豆，选用数个约一斤的土豆，洗净放水里煮至筷子能戳进。土豆拎出放冷水里浸一会剥皮后，切成约1.5厘米小方块。油锅热后放入土豆块，煎至金黄色，然后加盐、味精、小半碗葱花拌和起锅。貌不惊人的土豆，经这样一操作，变得色泽诱人、鲜香挡不住。

有多年当“家庭煮夫”的经历，一次在民宿被亲戚、同事“挑上山”，我和表弟掌勺搞了一桌“农家乐”海鲜宴，有葱油海蜇丝、油爆虾、清蒸带鱼、炒梭子蟹、红烧尖脖鱼、墨鱼大烤、文蛤肉炒蛋等十多道菜。因和表弟都习惯于菜品起锅前放把葱花添色、提香，又得“一把葱”的外号。

葱绿微小，却点缀了百姓生活的绵长春意；葱香清淡，却调出了人间无尽美味和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