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果
近日,我来到合肥。合肥有个古逍遥津公园,初看占地不小,但想到这里曾是三国时魏吴两国十万大军厮杀之地,又感觉水面狭窄,地域也不大。逍遥津,好洒脱的名字。在这洒脱的背后,充满了历史的惊涛骇浪。一入公园大门,迎面看见张辽的塑像。仿佛告诉人们,逍遥津就是张辽的逍遥津。
合肥自古是江淮重镇。历代王朝南北之争,双方都将黄河长江视作自己的门户,只在这中间的公共流域淮河摆开战场。北伐历来不易,成功者罕见。但北国将士一旦饮马长江,南方则离俎上鱼肉不远了。
三国时,魏吴在此纠缠恶斗了六次,“襟喉”“唇齿”之地可见一斑。东吴欲扩张,必先拿下合肥,却屡战屡败,未得淮南寸土。两次是兵败而逃,四次是不克而还。东吴北伐野心,就此止步。这里说说魏吴的第二次合肥之战,此战又称“逍遥津之战”。
公元215年,曹操率大军西征汉中,留下张辽守合肥,守军仅七千余人。名将张辽智勇双全,胆略过人。他预估孙权必定趁虚来犯,事先开凿了藏舟浦,用来隐藏舟船,还在逍遥津上将一座石桥拆毁。他推演整个战事,又神算出敌军的进退路径。
未几,孙权亲领十万大军进攻合肥。张辽在孙权尚未完成合围之前,组建了一支八百人的敢死队,先发制人,直捣孙权大营。突袭迫使东吴大军溃退。稍后,东吴大军又重新集结,围城十日。张辽固守待援。东吴大军终因士气低落,疫病蔓延,无奈撤退。张辽见状,主动追击。
退兵的孙权还要作秀,他气壮山河率千余人为大军断后。谁知,大王的舍身之举反酿成丢人现眼之尬。他仓皇逃到一座小石桥边,桥板早已被能掐会算的张辽事先派兵拆掉。孙权仰天长叹“天灭我也”。正巧一名牙将赶到,叫孙权将马后退几尺,然后在马背上猛击一鞭,坐骑一跃飞过了小石桥。后世留下了“退后著鞭驰骏骑,逍遥津上玉龙飞”的传说。今天公园里,这座小石桥前还立了一碑,上书“飞骑桥”。
是役,孙权险遭擒获。据说他滑脚溜走的原因,居然是张辽不认得孙权。将军不识至尊,导致倥偬之间擦肩错过。一个命好险,一个运好背。事后,曹操封了张辽一个征东将军的头衔。大历史往往由一个小小的细节而改变走向。
这不禁让人想起隋唐的虎牢关之战。李世民率三千精骑突袭窦建德十万大军。擒贼擒王,拿获窦建德,一举定天下。想想张辽,要是八百精骑擒拿孙权,那三国版图早已重新划分了。唐朝的昭文馆大学士徐彦伯将张辽与卫青相提并论,他写下《登长城赋》:“卫青开幕,张辽辟土。”
逍遥津之战使张辽声名远播,东吴民间甚至小孩夜半闻其名而止啼。七年之后的江都之战,曹丕第一次亲征东吴,不忘带上疾病缠身但令东吴将领畏惧的张辽,欲行虎威犹存、余勇可贾之计。最终张辽病逝疆场,死而后已。
今天的逍遥津既遗存了“蘧庄”的雅韵清音,又留下了张辽的铁马金戈。阔水悠悠,萧然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