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智慧
我和先生周末散步,突然,他说,我想起了干爹。脚下这条路是以往我们去干爹家经过的路。他感慨地说,老头,挺好。
干爹离世整三年了,非常让人怀念。虽走过了仅仅69岁的生涯,但是他确实是值得点赞的老头。
他是一位优秀的钢铁工人。上世纪五十至七十年代,被誉为“新中国钢铁工业的摇篮”的鞍钢向全国300多个单位输送干部和技术工人12.5万人,如一颗颗种子撒遍大江南北,在祖国的许多钢厂生根、开花、结果。干爹就是其中一位。他从大东北的鞍钢奔赴大西南的攀钢,又于七十年代末,转战华东,来到上海建厂不久的宝钢。作为三班倒的工人,他兢兢业业,被同事称呼“闻师傅”。干爹姓闻,名九香。他和干妈追求新知,喜欢看报、看新闻,喜欢和厂里的大学生交流,他们豪爽大方,经常邀请新来的大学生到家里吃饭。“你们爸妈不在身边,来我家过年。”我先生就是其中之一,因为新婚,我也同行。
干爹和干妈非常热情,总是准备丰盛的鸡鸭鱼肉和水果、饮料,每次都把我们吃得撑撑的。走时,还给带上很多吃的。因为聊得来,我们认了干亲。
算起来,和干爹、干妈相处超过20年,我和亲生父亲也仅相处18年。干爹离世后,我伤心得流泪不止,睡不着,精神恍惚好几天。
二十多年来,闻老先生给了我们很多如父的温暖。
我们在上海买第一套房子后(没有仰仗双方父母一分钱),没精力,也没财力,就安排刷墙、涂地板的简单装修。没想到该休息的干爹赶了过去,和公公大清洗了厨房,忙完还请公公吃饭。
他和干妈很早就看出上海房子的升值潜力,那些年没少带我们看房。我们比较保守,也是上养老下养小,都没买,错失很多良机。干爹和干妈以及长大的干妹妹很有眼光和魄力,陆续买了多套房子——从上海扩展到长三角,从东北老家到攀枝花,房子遍地开花。
闻老先生也是一位好丈夫。干妈来上海的前二十多年几乎不认路。她不用认路,出门都是干爹领着。当年在鞍钢,干爹是干妈的师傅。他们的结婚蜜月很豪气,在国内转了十几个城市。干爹倒班,只要干妈在家,他每天一个电话问候。当年,干妈是厂里最早学会五笔打字的,干爹不吝重金买回键盘给干妈练字,干妈努力,因为打字水平突出,进了办公室做打字员。
干爹对干妈的疼爱尤其是体现在生病后期,要搬回出租出去的市区住所,装修时,他反复对施工人员强调,要加固阳台通往露台的门。我和先生在一旁听着心酸,他是担心自己走后,干妈一个人生活的安全……回想往事,非常赞同先生的那句话:老头,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