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亦故乡

三槐

前几天，师哥海波在与母校文学社小伙伴们相聚的酒桌上打通电话召唤我：过年一定要回随州来！

疫情后三四年没回老家过年了，这份牵念声声动容，世间还有什么比乡音更能召唤内心？

话音刚落，海波先寄来了一大堆年货，场面有些震撼：两只肥硕的腊公鸡，两袋腊香肠，两只好些年没见过的腊野兔，两袋包装精美的“随州香菇”，还有两条土猪肉腌制的腊肉，让我条件反射地想起幼年乡村小路上锣鼓喧天的接亲队伍里，总有两条这样近一米长的五花肉，贴着喜庆的红纸，在一个壮汉扁担两头醒目晃荡着的“礼吊”。更让我震撼的是鱼，每条近一米长，快赶上闺女的个头。我也只是幼时鲜有几次在家乡的大江大河才见过乡亲们捞起过。海波说，这是封江的草鱼。

说来惭愧，我并非随州人，只是在随州有过几年求学生涯，离开已二十余年，连封江也记忆模糊了。可就是那短短的数载，让我视随州为第二故乡，此后余生便缱绻着悠深的情愫。移居上海这十余载，只要听到随州口音，就倍感亲切，忍不住主动走上前和人家攀谈起来。多少个独自瞭望星空的无眠长夜，多少次微醺后伫立在外滩的黄浦江边，大脑总会汹涌澎湃地跳出两三千里外一处叫“随州”的地方；时常也并未因什么具体的人具体的事，单单是想起那个名字，便不由自主地泪眼婆娑起来。随州总有一种热烈的深情与我心心相印着对望，状若少年郎们初恋的纯净，那是一种不曾誓言却无法割舍的羁绊……

在那座校园里，海波是长我一届的师哥，我们的相识源于那年与他一起竞选文学社社长。彼时我年少莽撞得可恶，他是师哥，我竟不懂得礼敬，倾尽全力把他视为对手，竞选演讲时言辞尖锐到失礼，他也不恼，只是宽厚地苦笑。最终，他众望所归地成为了社长，我有幸成为了他的搭档——副社长。在指导老师的带领下，我们一起携手创造了随州校园文学一些声势浩大的景象，让大家毕业很多年都还津津乐道。

那些年，海波的任劳任怨勇于担当开阔了我青春的视野，不啻于给我上了很多堂人文课，让我时常暗自惊叹：还有人一直这般从容宽厚负责任！后来，海波要毕业了，我接任了新一届社长，才觉察独当一面的惊慌。海波多次像兄长一样鼓励我，给了我很多力量。尤其让我感动的是，他常常私下给我的新搭档们叮咛：社长这个角色不易，你们要好好支持成伟，要抬好轿子！

海波很优秀，他后来当了中学校长，又不断晋升，从事了行政工作。我移居沪上多年，搁置十余年的写作近年又意外恢复……旧时光似乎从未走远，文学初心也一直在，时间让大家各自选择了不同的方式横舟自渡。

世间迷人的风景总是来自诗意的土地，我回复说：今年春节一定回湖北，回随州！